奥薇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泪让她产生了一丝刺痛感,长时间操控尼伯龙根进行远距离通讯所导致的困倦犹如同时往脑海中塞入了一吨棉花和一吨铁,搅拌在一起晕晕乎乎的,让公主殿下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代。那时她尚不知晓自己身为奥秘王权的身份,却已表现出了在阅读方面的惊人天赋与强烈兴趣,有时候即便面对幼稚的绘本或无稽的传闻,也能兴致盎然地读上一整个下午,直到女仆小心翼翼地过来提醒她,才发现窗外已是暮色昏沉。
沉浸在书本中的时间是快乐的,那美妙的故事和超越现实的奇思妙想常常令人心生憧憬,可脱离书本之后的世界又因此显得格外无趣了。每一次小小的公主站在庭园中,看着夕阳逐渐沉入索森山脉的尽头,无穷无尽的黑暗将属于白日的最后一点残光也渐渐吞没时,总会感到一阵空虚。当然,那时候的她还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情感,但难受总是相通的,她变得迟钝,抗拒,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等醒来的那一刻就能见到灿烂的晨光,又一次沉浸在那瑰丽梦幻的书中世界了……
但这个愿望一次都没有实现过,因为她还没有学会如何面对黑暗。
许多年后,莱丝利王室的贵公主殿下以失去一切为代价,离开了那座囚禁自己的孤独牢笼,她邂逅了新的伙伴,踏上了新的旅途,见识了许多新的风景,与书中单调的文字描述相比,无疑更为精彩;她也渐渐知晓了奥秘王权这个身份所代表的沉重意义,隐约意识到自己或许再也找不回童年时期在书本上曾得到的快乐了;试图用笔将自己的故事记录下来,却总是缺失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因为世间漫长的旅途,都将以文字为结尾。
抬头向舷窗外望去,时间朝夕推移,似乎已经过了正午,尼伯龙根早将暗云巨渊远远甩在了身后,譬如一趟永不停歇的列车,直奔费瑟大矿井而去。但越是往那个方向前进,光线就越是黯淡,黑压压的云层吞噬了太阳,宛如一头漆黑的恶兽,将本应照耀尘世的日光在腹中吞吐为低沉的雷鸣,昭示着暴风雨的前奏。若非高空的风凛凛呼啸,卷起漫天的黄沙与尘埃,恐怕旅人会以为自己仍在三千米深的地底,从未离开。
等到雨落下的时候,战斗就要开始了。
没有人这么说过,但奥薇拉就是知道,宛如剧作家知道后续的情节,并且也知道它该怎么发展。可这样的事情要如何解释呢?就像凡人永远不可能明白,预言和预感、推测与猜测之间的区别,这是文字上一种表达的细微差别,在现实中却隔着一道天渊般的鸿沟。
贝芒公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将手中的尼伯龙根密钥放下,短短几分钟的休息,已经让她觉得好受了许多,因为损耗的从来不是魔力,而是自己的精神。但后者因人而异,也因时而异,如果你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或者遇到了不得不坚定的时刻,便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她转身走到仍在熟睡的年轻人面前,仔细观察着他的眉眼,发现即便在睡梦中,那双好看的眉毛依然轻轻皱着,像是在为尘世间的不平而忧虑。看着看着,少女忽然伸出手,试图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痕,却无法做到,一时哑然。无论是现实中的自己还是梦中的自己,应该都让他很为难吧?但没有关系,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林格,以后,你一定可以放心下来的……
少女郑重许诺,虽然她其实没什么信心,但有时候诺言并不是为了安抚人心,而是为了坚定信心。
尼伯龙根内的温度也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渐渐降低,让人感觉像提前进入了这片大地的冬季。身为方舟之主,奥薇拉其实有许多种方法改变舰内的气温,甚至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它温暖如春,就像依耶塔操控的云鲸空岛上从来不会有冬天一样。但她却没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