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闯入,如同冰刀割破暖帐,瞬间将那份宁和撕得粉碎。
“青羽”郭嘉甚至来不及向屋内诸女拱手行礼,目光如电,直接锁定榻上气息奄奄的孙原,声音因为极度的急促和某种压抑的情绪而显得有些尖利失真,“左中郎将他……他在城外……筑起了京观!”
“什么?!”
孙原闻言,身体勐地一震,竟似要强行挣扎坐起,却瞬间牵动了体内严重的伤势,顿时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脸色瞬间涌上一阵异样的、病态的潮红,吓得李怡萱花容失色,连忙用力为他抚背顺气,林紫夜也立刻放下药碗,指尖寒光一闪,已捏住了数枚细如牛毛的金针,气息骤冷。
“奉孝……你,你说清楚!”孙原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死死抓住李怡萱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却锐利如濒死挣扎的鹰隼,直射郭嘉,声音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深切的、几乎是绝望的愤怒,“皇甫嵩……他当真行了如此酷烈之事?!筑了京观?!多大规模?用的是……是首级还是全尸?!”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浸透了刺骨的寒意。
郭嘉重重地喘息了几下,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这一路奔来所见所闻,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更冲击了他素来冷静的头脑。他闭了闭眼,仿佛要驱散眼前那地狱般的景象,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沉痛与某种理智分析下的骇然:“规模极大……依嘉目测,恐不下万人……或许更多。就在东门外大道旁,土山已初具雏形……用的……多是首级。层层叠叠,以土夯之……有些面目尚清晰……血腥气冲天,引来了成群的乌鸦,盘旋不去,啼声凄厉……”
“嗡”的一声,孙原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轰鸣阵阵,险些彻底晕厥过去。他无力地靠在李怡萱肩上,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却远不及心中那骤然升起的、冰冷彻骨的恐惧与滔天愤怒。
京观!竟然是京观!
李怡萱和林紫夜被两人这激烈而恐怖的反应彻底吓住了。她们虽不明“京观”具体为何物,但从孙原和郭嘉那几乎是惊恐欲绝、如闻鬼蜮的神情中,清晰地感受到了某种极致残忍和不祥的气息。李怡萱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问:“原哥……奉孝先生……京观……究竟是什么?你们为何……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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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的目光也从窗外收回,静静投注过来,那双总是平静无波、仿佛能洞悉世情的眸子里,首次清晰地浮现出一丝纯粹的疑问。她久居世外,对这人世间最极致、最疯狂的残酷手段,似乎并未听闻。
孙原闭上双眼,痛苦地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仿佛要将那翻涌而上的恶心与悲愤强行压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山,浸透着来自历史深处的血腥与寒意:
“京观……又称‘武军’……”他缓缓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仿佛看到了史书上那些血淋淋的记载,“是古之战胜者,为了炫耀武功,震慑四方,用战败者的尸体……或者……更多是图简便,将其首级砍下,堆积起来,封土夯实,垒成高冢……其形如山,其状如阙……故称‘京观’。《左传》有载,‘楚庄王克敌,收晋尸筑为京观’……此乃春秋陋习,极其残忍……非仁者所为,非王道所取!”
他顿了顿,积累起一丝力气,声音愈发悲凉:“一则以虐尸为乐,令死者不得安息,魂魄无归,怨气凝结;二则以无数人命堆砌功勋,警示后来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我所见史籍所载,行此筑京观者,多为暴戾之君、酷烈之将……其所筑之观,往往怨气冲天,百年不散,所在之地,草木难生……”
李怡萱娇躯勐地一颤,脸色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