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难。然下官奉诏出使,终须回雒阳复命。若查无所获,事事皆好,袁司徒处如何交代?他若疑心崔氏与张公、与府君暗通款曲,崔家虽不惧,却也非必要承受之风险。反之,若下官将府君‘可能’藏兵之事,作为疑点写入奏报,乃是分内之责,纵是陛下,也难指责下官不尽职。”
他看着孙宇,话意再明显不过:他需要一个把柄,一个既能向袁隗交代(至少是表面交代),又不至于真正动摇孙宇根基的把柄。同时,这也是孙宇必须付出的“诚意”,用以换取崔钧在此事上的沉默乃至回护。
孙宇指节在案几上轻轻叩击,若有所思:“崔议郎之意,孙某明白了。南阳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袁家影响力无孔不入,本地豪族中,受其蛊惑、明里暗里与孙某及蔡家为难者,不在少数。譬如……”他眼中寒光一闪,“若有一二家,被查实曾与黄巾残部勾结,暗蓄异志,图谋不轨。依律,可族诛,其田产、坞堡、资财,尽数没官。如此,既可铲除不安,所得钱粮田亩,亦可稍解郡府之困。这份‘功劳’,或可记在议郎此次核查的‘成果’之中。”
崔钧闻言,心中凛然。孙宇此举,是借他这把“刀”,名正言顺地清洗内部不稳定因素,同时充实自身实力。手段狠辣果决,毫不拖泥带水。他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崔家所求,非田产钱财,亦非这般‘功劳’。”
“哦?”孙宇挑眉,“愿闻其详。”
崔钧正欲开口,暖阁外忽地传来一阵仓皇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完全失了往日分寸。紧接着,是庞季那熟悉却充满惊恐的声音,尖锐地穿透风雪与门墙:
“府君!府君!不好了——蔡公……蔡公遇刺了!”
“哐当!”孙宇手中的茶盏失手跌在案几上,温热的茶汤泼洒开来,浸湿了袖袍。他霍然起身,脸色瞬间阴沉如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崔钧也是面色大变,猛地站起。蔡讽遇刺?在南阳,在蔡家自己的坞堡里?这绝非寻常盗匪或仇杀!庞季此人他接触数日,知其性格稳重,若非惊天大事,断不会如此惊慌失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凛冽的寒意。方才还在试探、谈判、寻求平衡的微妙局势,被这突如其来的刀锋,彻底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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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宇再无多言,一把推开暖阁门,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崔钧紧随其后。只见廊下,庞季官帽歪斜,发髻松散,满面惊惶,连官袍下摆都沾满了泥雪,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怎么回事?蔡公伤势如何?”孙宇语速极快,边问边大步向外走去。
“伤在左臂,已包扎止住血,暂无性命之忧!”庞季喘着粗气跟上,“但刺客……刺客已被当场擒获,是、是混入坞堡的奴仆!现已押在坞堡正厅外!”
孙宇脚步不停,厉声道:“备马!去蔡家坞堡!”他回头看了崔钧一眼,“崔议郎?”
“此事恐非偶然,下官同往!”崔钧毫不犹豫。蔡讽遇刺,无论背后是何缘由,都意味着南阳的局势陡然升级,他必须亲眼去看。
数匹快马自太守府疾驰而出,踏碎宛城街巷的积雪,向着城西蔡家坞堡方向狂奔而去。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急促的马蹄声和骑马者凝重的身影,很快便被这漫天风雪吞没。
##三坞堡血痕
蔡家坞堡矗立在宛城西郊一处地势略高的坡地上,背倚山峦,面对平原,墙高壕深,箭楼林立,确如铁铸一般。然而此刻,这座象征南阳蔡氏实力与威严的堡垒内部,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惶与愤怒。
孙宇、崔钧、庞季等人飞马而至,坞堡大门早已洞开,但守门的私兵部曲个个面色凝重,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见了孙宇,一名头目模样的汉子红着眼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