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便如滚石下山,再无回头之路。杀戮过重,易失人心;牵连太广,易生变乱。建宇必须在铁血与怀柔之间,找到最精妙的平衡点。这,难。”
赵空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许劭说的是实情。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兄长的智慧、决断,也是赌南阳乃至天下的人心向背。
“所以,”许劭最后道,“空小子,你该做的,不是在这里问我成败,而是回到宛城,握紧你的刀,守好你的人。建宇需要你在明处镇住场面,也需要你在暗处……替他斩断那些伸过来的黑手。”
赵空肃然起身,对着许劭,郑重一礼:“空,明白了。谢许公指点。”
许劭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的淡然模样:“去吧。告诉建宇,方城山这里,有老夫在,乱不了。让他放手去做。只是……”
他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提醒他,莫要被仇恨蒙了眼,莫要让杀戮迷了心。他要建的,是朗朗乾坤,不是另一个血海地狱。”
赵空深深点头:“空,必一字不差带到。”
他转身,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幽深的竹林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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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劭独坐石台,良久,才轻叹一声,将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缓缓倾入身侧的潭水中。
月影破碎,涟漪荡开。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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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刻,宛城郡府最深处的一间密室。
这里没有窗户,四壁皆是厚重青砖,唯一的光源是墙龛里的数盏铜灯。空气沉闷,弥漫着陈旧卷宗与新鲜墨汁混合的奇异气味,还有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孙宇坐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后,未戴冠,长发仅以一根乌木簪束起,几缕散发垂落额前。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玄色深衣,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案上堆满了简牍与缣帛卷宗,高垒如墙,几乎将他清癯的身形淹没。他正低头翻阅着一卷摊开的简册,眼神专注而冰冷,跳动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莫测。
赵空和曹寅分坐两侧下首。赵空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衣,赤足踏着木屐,姿态看似闲散,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的凝重。曹寅则官服整齐,坐得笔直,只是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的倦色,显示他已连续忙碌多时。
密室内安静得只有简牍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灯芯燃烧偶尔的噼啪。
良久,孙宇终于放下手中那卷沉重的简册,指节在坚硬的简面上轻轻叩击,发出“笃、笃”的闷响。他抬起头,目光先看向曹寅:“曹郡丞,这些卷宗……核实了几成?”
曹寅立刻躬身答道:“回府君,已紧急抽调户曹、法曹、贼曹最可靠的文书老吏,分三组交叉核对。目前可确认基本属实者,约六成;存疑需进一步查证者,三成;明显夸大或证据链缺失者,一成。主要是……时间跨度太长,有些苦主或证人已亡故或不知所踪,有些田契地契已被毁或篡改。”
孙宇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将目光转向赵空:“方城山那边,许先生怎么说?”
赵空将日间拜访许劭的情形,包括许劭那声“人头滚滚”的叹息,以及对其背后关窍的分析,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