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裂天(1 / 8)

流华录 清韵公子 5406 字 3天前

八公山的轮廓在身后渐次低伏,最终融于沉沉的夜色,只余下一片模糊而压抑的暗影。孙宇拖着近乎油尽灯枯的残躯,踏上了通往西方的主官道。晨光,终于在东方天际撕开了一道微弱的裂隙,薄雾如浸水的素纱,缠绕在山间历经风霜的古木枝桠间。枝头凝结的露珠,汲取了这初升的熹微,晶莹闪烁,恍若天神不慎洒落的碎玉,点缀在这片杀机四伏的天地。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无法抚慰他千疮百孔的身躯。每一步踏在坚硬的路面上,都似有无数钢针自脚底钻入,沿着经脉逆行而上,直刺神魂深处。连番的血战,与宗仲安那等天道八极级别强者的生死相搏,早已耗尽了他原本雄浑的根基与心力。尤其宗仲安最后那隔空一击,蕴含的诡异天道劲力,阴寒歹毒,如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主要经脉之中,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撕裂着他的生机。那一身原本彰显其南阳太守尊贵身份的玄色深衣,此刻已是褴褛不堪,凝固的暗红血渍与旅途的尘土混合,板结成块,散发出淡淡的血腥与汗渍混合的气味。唯有腰间那柄倚天剑,剑鞘古朴,触手冰凉,依旧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凛冽寒气,与他眉宇间那份纵然身处绝境亦不曾磨灭的孤高与坚韧,相互映照,成为这片朦胧晨光中最醒目的存在。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而潮湿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内翻腾欲出的气血,一股腥甜之意却顽固地涌上喉头。他强行咽下,抬手,略显僵硬地整理了一下头上那早已歪斜、象征士大夫身份的进贤冠。尽管衣袍狼狈,形同逃难的流民,但当他步履蹒跚却目标明确地走向那座渐次显露在晨雾中的城池时,那股久居上位、统御一方、生杀予夺所淬炼出的威仪,依旧如同烙印在骨血里的本能,自然而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流露出来。

城郭的轮廓在晨曦中变得清晰,城门已然开启。守城的士卒,身披简陋皮甲,手持长戟,眼神中还带着夜班的困倦与对新一日例行的麻木。当他们看到一个浑身浴血、衣衫破碎、形同乞丐之人,竟无视规矩,径直朝着城门走来时,本能地警惕起来。为首一名队率,猛地挺起手中长戟,戟尖在微光下闪烁着寒芒,厉声呵斥:“站住!何人胆敢擅闯……”

话音未落,孙宇的手已自怀中取出一样物事。那并非金银财帛,而是一方以银铸就、螭钮威严的官印,下方系着青色的绶带。印信在初升的、尚且柔和的日光下,流转着清冷而内敛的光泽,恰好映亮了他苍白如纸、却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那目光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更是磐石般的意志。

“本官,南阳太守孙宇。”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伤势与干渴而显得异常沙哑,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寂静的清晨空气中,不容置疑的威严之中,更混入了沙场淬炼出的沉郁杀伐之气,令人心胆俱寒。

士卒们顿时骇然失色,那队率更是瞳孔骤缩。他不敢怠慢,慌忙上前几步,双手近乎颤抖地接过那方银印,仔细验看。印文赫然是“南阳太守章”!规制、篆法、银质、绶带颜色与织工……无一不符汉家二千石高官之制!他脸上瞬间血色褪尽,换上了极度的震惊与惶恐。南阳郡治宛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荆州,堂堂一郡之首,秩比二千石的封疆大吏,怎会在这淮南腹地,孤身一人,落得如此狼狈不堪、宛如丧家之犬的境地?

心中疑窦丛生,如同沸水翻滚。是真是假?是冒充高官,还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变故?然而,那方沉甸甸的银印,那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的气度,尤其是那眼神,让他不敢有丝毫质疑。队率慌忙躬身,几乎将身体折成直角,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不…不知府君驾临!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虎威,罪该万死!府君您…您这是……”

“途中遇匪截杀,流落至此。”孙宇收回官印,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需解释的终结意味,“速带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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