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拂尘微微一摆,声音平和如深潭之水,清晰地传入孙宇耳中,却未惊动旁人:
“府君不必多虑。荆州蔡氏,自前汉昭帝时便扎根南阳,历两百年经营,其势力盘根错节,千丝万缕,渗透州郡各个角落。有如此能耐,实不足为奇。”
老道目光深邃,望着远处黑暗中隐约的山峦轮廓:
“以其家族遍布荆州各郡县的产业、商铺、庄园为依托,构建的眼线网络,未必就比太平道那等草莽组织逊色。太平道暗中往此方向大规模调动人手,粮草转运,马匹聚集,如此明显的动向,岂能完全瞒过这些地头蛇的耳目?”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洞悉世情的淡然:
“既然能察觉到太平道的异动,顺藤摸瓜,结合地形、时间和各方消息,推断出府君您可能被困的大致区域,对蔡家而言,也并非什么不可能之事。”
孙宇闻言,目光微闪,心中的疑虑稍减,但对蔡家潜藏的实力与在这南阳郡内无孔不入的影响力,却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这绝非仅仅是一个富庶的士族那么简单,其背后隐藏的能量,恐怕远超他这位新任太守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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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见孙宇神色稍霁,这才松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脸上忧色却更重:
“府君,情况实在不妙!据可靠消息,荆州境内的黄巾残匪,听闻张曼成在此现身,又有太平道串联,颇有死灰复燃之势!各地蛰伏的贼寇都在暗中串联!”
他指着北方黑暗的山影,语气急促:
“那张曼成自去岁主力被左中郎将皇甫嵩击溃于宛城西郊后,便如丧家之犬,率千余残部流窜于伏牛山与桐柏山之间,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此时定然是与南宫晟等太平道妖人沆瀣一气,欲对府君行那不轨之事!”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孙宇的衣袖:
“府君!此地凶险,绝非久留之所!还请速速随我等离开这是非之地,返回宛城再从长计议!”
孙宇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这笑意浸透了疲惫与无奈。
自正月从帝都洛阳返回南阳,至今已近六月。这近半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无一日安宁。不是遭遇太平道层出不穷的刺客暗杀,便是面对黄巾军各股残部的围追堵截。朝堂上的明枪,江湖中的暗箭,早已将这具身躯摧残得千疮百孔。
若是全盛时期,内力充盈如江河奔涌,精神完足似皓月当空,莫说是南宫晟、张曼成之流,便是那张宝、乃至宗仲安亲至,他凭借手中这柄倚天剑与《流光剑典》之精妙,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何曾会将这等阵仗放在眼内?
然而此刻——
他微微阖目,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几乎枯竭的内力,经脉中宗仲安那道掌力残留的阴寒气息依旧如同万千细针在不断攒刺。长时间的奔波、饥饿、失血,让阵阵眩晕与虚弱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最后的意志。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此刻莫说三五成,便是能勉强发挥出一二成,都已是侥天之幸!
就在蔡瑁话音刚落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庞大、冰冷、充斥着无情杀意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又似九天银河决堤倾泻,毫无征兆地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这气息瞬间凝实如铁壁,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彻底淹没、锁死!气息之强,之凛冽,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月光在这威压下都显得扭曲模糊。
宗仲安!他终究还是追了上来!而且这一次,其气势似乎更加凝练,更加…志在必得!仿佛猫戏耗子般的耐心已经耗尽,要施展雷霆手段,终结这场漫长的追杀!
“嘶律律——!”
蔡瑁带来的那三十七骑河西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