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交换(6 / 8)

流华录 清韵公子 5751 字 5天前

与哀恸,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能刺痛人心。

孩子似乎并未完全理解,只是懵懂地“哦”了一声,将小脸深深埋进母亲的颈窝。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孙宇的眼中。

他那张如同万年寒冰般冷峻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动了一下。嘴角那惯常紧抿的线条,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虽然转瞬即逝,但他那双深邃眸子里,终究是掠过了一抹极淡的,名为“动容”的情绪。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一对母子的悲剧。他看到的,是这支队伍里,无数个类似家庭的缩影。是那个在攻城时,冒着箭矢滚木,只为抢回半袋发霉粟米而死在城下的老汉;是那个在战后清理战场时,发现的紧紧相拥、早已僵硬的母子尸体;是那些被遗弃在路旁,连哭泣力气都没有的婴孩……

天下大乱,黄巾军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席卷八州,看似声势浩大,要建立一个太平世界。可结果呢?张角身死,部众星散,他们最初想要拯救的黎民黔首,非但没有得到太平,反而付出了更为惨痛的代价。这些依附黄巾军的老弱妇孺,他们最初或许只是为了有一口饭吃,为了在苛政和战乱中活下去。可如今,他们依然挣扎在死亡线上,甚至失去了原本或许还能勉强栖身的破屋陋室,变得一无所有。

他们麻木地跟着南宫晟的脚步,走向这座未知的营垒。前方是生路,还是另一个形式的牢笼?是短暂的喘息之地,还是最终的埋骨之所?对他们而言,或许早已没有了意义。活着,仅仅是因为还没有死掉。

“天下……究竟有多少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又有多少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一个冰冷的问题在孙宇心中升起。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数月前,宛城攻防战最激烈的时候。那些被驱使攻城的流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他们眼中没有狂热,只有野兽般的求生欲望和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拿着简陋的农具、木棍,甚至徒手攀爬。孙宇站在城头,冷静地指挥着守军放箭、投石、倾倒滚油。他记得很清楚,在那些疯狂进攻的人群中,他没有看到一个孩子。

当时并未细想,如今联系眼前景象,一个可怕的推测浮上心头——那些孩子去了哪里?易子而食,析骸而爨……史书上那些冰冷的字眼,瞬间变成了可能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那该是怎样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即便是心志坚毅如孙宇,想到此处,背脊也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黄巾军的理想,大汉朝的秩序,在这赤裸裸的生存危机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问题的根源,究竟在哪里?是张角的煽动?是地方官吏的贪腐?是朝廷的苛政?还是这早已千疮百孔、积重难返的世道本身?

孙宇沉默地站在原地,玄色的衣袂在晚风中轻轻摆动。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与周围流动的悲苦人群形成了静止与流动的对比。他那颗习惯于谋划、算计、杀伐的心,此刻却被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沉重的情绪所包裹。那不仅仅是对眼前惨状的怜悯,更是一种对自身所作所为,对这混乱时局的深层叩问。

**第四章蔡讽的权衡**

就在孙宇于队伍末端陷入沉思的同时,距离营寨约一里之外的一处高坡上,静静地停着一辆装饰朴素却用料考究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马神骏非凡,显示着主人身份的不凡。马车周围,肃立着十余位身着劲装、腰佩利刃的健仆,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马车车窗的帘布被一只苍老却稳定的手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双深邃、充满阅历与智慧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襄阳蔡家的当代家主,在南阳乃至荆州都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的老者——蔡讽。

蔡讽年约六旬,头发胡须已然花白,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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