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调查(1 / 5)

流华录 清韵公子 3464 字 2天前

蔡瑁换下了白日那身便于行动的戎服,穿着一件深青色家常直裾,外罩半旧驼绒比甲,眉头紧锁地坐在父亲蔡讽下首。他面前摊开着一卷新誊录的名册,墨迹犹湿,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近半年来所有新进坞堡的仆役、佃户乃至工匠的姓名、籍贯、保人、入堡缘由。烛火跳跃,将他因连日紧绷而略显凹陷的眼眶映得更深。

蔡讽斜靠在铺了厚厚锦褥的檀木榻上,受伤的左臂垫着软枕,右手则缓慢捻动着一串沉香木念珠。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睛在灯下却锐利如常,甚至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更多了几分冰冷的审视。

“查清了?”蔡讽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失血与寒气侵扰所致。

“查了。”蔡瑁将名册向前推了推,手指点在其中一行,“按名册所录,这侯三,是三个月前由西庄管事蔡福举荐入内堡的,充作后园杂役。理由是‘西庄佃户,老实肯干,家中遭灾孤苦,特许入内堡谋生’。保人一栏,签的是蔡福的名字,画了押。”

“蔡福?”蔡讽捻动念珠的手微微一顿,“是旁支蔡讯那一房的老仆吧?我记得,蔡讯父丧时,这蔡福曾帮着打理过一阵田庄事务。”

“正是。”蔡瑁点头,脸色更加凝重,“阿父记得不差。蔡福是蔡讯乳母之子,在蔡讯家庄上做了几十年,颇得信任。儿子已连夜派人去西庄暗查,带回的消息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蔡福本人,已在半月前‘暴病身亡’。西庄的人说是得了急症,一夜之间人就没了,草草下了葬。儿子觉得蹊跷,已命人……悄悄去验看。”

“暴病?”蔡讽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倒是巧得很。侯三刚被送进来,这举荐的保人就‘暴病’了。这是要死无对证,把线头彻底掐断在我们自家人手里。”

蔡瑁拳头捏紧,骨节发白:“阿父,蔡讯他……”

“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蔡讽打断儿子的话,眼神深沉,“蔡讯此人,志大才疏,贪鄙短视,若无人背后撺掇指点,未必有胆量、也未必想得出这般连环毒计。他不过是一杆被人握在手里的枪。杀一个蔡讯容易,揪出他背后的人,才算除根。况且,眼下南阳风雨飘摇,蔡家内部若先起刀兵,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那难道就任由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逍遥?”蔡瑁不甘。

“逍遥?”蔡讽冷笑一声,“从今日起,他那一房所有人,明升暗降,所有涉及钱粮、人事、对外往来的职司,全部挪开。派可靠的人,十二个时辰盯着他,他见了谁,说了什么,吃了什么,我都要知道。但要做得自然,不可让他察觉已暴露。有时候,留着一个明处的棋子,比捏死他更有用。”

蔡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明白了父亲的深意:“儿子明白了。那……郡府那边,孙府君彻查此案,会不会查到蔡讯头上?我们是否要……”

“不必。”蔡讽摇头,“建宇何等聪明?侯三当庭翻供,指向不明幕后人时,他便已猜到内部有问题。他今日将人犯与案件全部接管过去,既是为我蔡家避嫌挡灾,也是留出了余地,容我们内部处置。这是他的分寸,也是他的担当。我们若此时急吼吼地将蔡讯抛出去,反而落了下乘,显得蔡家无能且无情。你只需将我们查到的,特别是蔡福‘暴病’之事,以你的名义,私下透露给曹郡丞即可。建宇自会斟酌。”

“是。”蔡瑁应下,心中对那位未来妹婿的忌惮与佩服,又深了一层。

“还有一事,”蔡讽忽然问道,“之韵今夜去了郡府?”

蔡瑁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神色:“是,妹妹担心孙府君劳累,亲自送了夜宵过去,停留约两刻钟。儿子已吩咐下去,今夜当值的门房与护卫,嘴巴需得严实。”

蔡讽沉默片刻,捻动念珠的速度慢了下来,脸上冷硬的线条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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